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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兩村對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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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兩村對峙

冷不防聽到沈忠的死訊,使得張淩漢目瞪口呆,他說不出一句話,只覺得手足無措,而眼前則是一片恍惚與茫然。

昨天還在一起喝酒,一起說笑的人,就這樣沒了?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“火是昨晚燒的?”張淩漢問。

趙保長道:“沒錯,聽沈家村人說,是三更天起的火。沈忠家一排木頭房,全燒沒了。還連累鄰居不少房子,田知縣天沒亮就過去了。t”

張淩漢道:“那沈忠他老母呢,她怎麽樣了?”

趙保長道:“沈母幾天前就回娘家了。她娘家來人,說她兄弟摔傷了腿,桔子成熟沒人摘,她去幫忙了。不過這會兒應該也到沈家村了。”

正說著,樓梯處響起一陣“咚咚”的腳步聲,原來是樓上的張凝眉隱約聽到了這兩人的說話內容,特意跑下來打聽。

“爹,是不是在說有關沈忠的事,沈忠他家怎麽了?”張凝眉焦急道。

張淩漢只好嘆息著,將趙保長所說之事,向張凝眉覆述了一遍,張凝眉當時就驚得抽泣起來。

趙保長見張凝眉越哭越厲害,便只好上前去勸慰,還沒說兩句話,只聽張家的門被一腳踹開,一大群人氣勢洶洶地往裏面闖來。

張淩漢伸脖子一看,為首的正是沈忠的母親,她一邊走,一邊抹著眼淚痛哭著,後面跟著的,則是沈家村的一幫村民。

張淩漢不敢怠慢,趕緊迎了出去,來到沈母面前,道:“阿姐,你怎麽來了?”

沈母大哭道:“淩漢啊,沈忠昨晚被火燒死了,他是被你們家凝眉給害死的啊。”

張淩漢指了指趙保長道:“阿姐,沈忠之事,趙保長剛剛跟我說了,難道不是因為火災的原因嗎,又如何是被凝眉所害呢?昨晚凝眉一直在家,不曾外出啊。”

沈母依舊邊哭邊說:“誰說她不在家了,誰說她外出了,我說的是你們家凝眉輕賤,為了那乞丐生的孩子,不惜辜負沈忠的一片癡情。害得沈忠從此染上酗酒的毛病,昨晚正是因為醉倒之際,將那油燈撥落,摔在了自己身上,這才受火而死。當初凝眉要是送了孩子,與沈忠成親,沈忠何至於此?淩漢,你說是不是這樣,是不是這樣?”

沈母一面發問,一面抓住張淩漢的衣襟,拼命搖動,楞是把高大挺拔的張淩漢,搖得像狂風中的蘆葦。

張淩漢小心翼翼地問:“我聽說昨晚你不在家,給娘家兄弟摘桔子去了,沈忠之死你又是如何知道的?”

沈母道:“田知縣都已經調查清楚了,當場公布的死因,我當時已從娘家趕回,自然知道了。”

“淩漢,沈忠的死,你要說句公道話,到底跟你們家女兒有沒有關系!”說話的,是沈忠的大伯沈光。

他這一聲吼,引得其他沈家村來的人,也都跟著大吵大嚷起來。但說來說去,意思只有一個,沈忠的死,與張凝眉脫不了幹系。沈家村人,念在沈家,張家,曾經好過,也不過分苛責張家,但必須聽到張凝眉的一聲道歉,必須看到張凝眉遙對沈家村,磕頭謝罪。

沈家村人的這一番說辭,還未把張凝眉說得如何呢,倒是先把這十裏河村的保長趙煥清給說出火來了。

因為在趙保長看來,現在是沈家村人跑到十裏河村來鬧事了。並且是當著他這個保長的面,對十裏河村的村民,提出了非分的要求。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。

但趙保長也知道,按照他們這一帶的民風,這事說起來張凝眉也絕對不占理,所以他就跟沈母與沈光商量,希望看在兩家人舊情的份上,折個中,就讓張凝眉公開向大夥道個歉得了,至於對著沈家村磕頭謝罪,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了。

但沈光顯然不給趙保長面子,甚至責怪趙保長多管閑事,因為這是沈,張兩家的事,跟姓趙的無關。

趙保長也怒了:“誰說跟我無關?十裏河村的一根草都跟我有關。”

沈光道:“你那麽想管的話,就讓張凝眉馬上站出來道歉,磕頭。”

沈光話音一落,其他人又是一陣群情激憤。“道歉,磕頭”,“道歉,磕頭”,他們異口同聲地高喊著,且一步步向屋子裏逼來。

趙保長想出去喊人,但卻被沈家人堵在前頭,出不去,但趙保長踮起腳尖,卻看到了本村村民,此時也有不少圍在院外看熱鬧的。便朝他們大叫道:

“你們是死人嗎,一動不動的,都給我去叫人,叫人。”

趙煥清在十裏河村還是頗有威望的,他這一聲令下,村裏閑著的小夥壯漢,一個個手持鋤頭柴刀便趕過來了,反將那沈家人圍在了中間。

但沈光一點不怕,反而恥笑趙煥清道:“趙保長,這事你要是一意孤行地站張凝眉,傳出去你一定得被人笑死,罵死,你信不信?除非你不出十裏河村了,一輩子窩在這裏了,那就當我沒說。你今天要是為這事,指使村民動了我們幾個,你信不信你從此出不了這個村,一出村,百姓的口水能把你淹死。”

接著,沈光又回頭對圍上來的十裏河村的村民,將沈家人的來意重新說明,村民們本來就嫌棄張凝眉,一聽沈光的這番說辭,竟個個為沈忠叫屈鳴不平。

趙煥清一看大勢已去,只好反過來勸張凝眉道:“凝眉啊,看在沈忠份上,你就道個歉,磕個頭算了。”

張凝眉哆嗦著,上前一步道:“是我對不起沈忠,我有罪。”

說罷,她便朝著沈家村的方向,跪了下來,什麽都不說,默默地沖著遠方磕了三個頭。這才使沈家村人消了些氣,眾人竊竊私語,看樣子是準備回去了。

臨走,沈母從懷裏掏出一根玉墜,扔在張凝眉懷裏,但人卻沖著張淩漢說道:“淩漢,這玉墜子是從沈忠屍體上撿來的,是當初凝眉送給沈忠的。現在還給你們,從此我們兩家再無瓜葛了。”

說罷,沈家村的人便先回去了,他們這一走,看好戲的十裏河村人也一一散去了,最後,便連趙保長也走了。

一看人都走光了,一直躲在樓上的阿石才敢下來,探頭探腦地問張凝眉道:“阿媽,人都走了嗎?他們是什麽人?”

張凝眉出神地看著天際,一面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著阿石的問題,卻沒註意到她身邊的張淩漢,正以從未有過的兇狠眼光盯著阿石看。

是的,張淩漢已經快要瘋狂了——沈忠的死,以及方才他和張凝眉所受到的奇恥大辱,使他胸中的怒氣、怨氣都已累積到了極點。而在他看來,造成這一切悲劇的根本原因,正是由於阿石的存在。

此刻,張淩漢那布滿血絲的眼睛,像捕獵前的野獸一般,緊緊盯著阿石,突然,他大叫一聲,身子一動,竟瘋了似地一把掐住了阿石的脖子,想當場把這孩子給掐死。

張凝眉也顧不得眼前這人是自己的父親了,為了保護孩子,他對著張淩漢又是踢又是打,又是使勁地拉扯,拼命想讓張淩漢的手,從阿石的脖子上松開。

於是這一家人吼的吼,叫的叫,吵得不可開交。直到有人站在門檻處,沖他們大喝一聲“住手”,張氏父女才算消停。

張淩漢循聲望去,見門檻處站著一位極其高大威猛的年輕漢子,幾乎一個人就堵上了一扇門,再看其腰間所插短斧寒光四射,一下子就把張氏父女嚇得怔住了。

“李鑄,屋裏什麽情況?”

門外有人問那名叫李鑄的年輕漢子。李鑄從門檻處一回頭,道:“大人,您還是進來看看吧,有一男的,想殺屋裏的一個孩子。”

李鑄話音剛落,打門外就湧進來四五個人,為首的,便是李鑄口中的“大人”——提點廣南東路刑獄公事:宋慈。他的身邊還站著他的兩名護衛,持劍的,是馮天麟,持刀的,是王勇。

站在護衛稍後位置的,是提刑司的兩名年輕推官,長相文雅清秀的,是蕭景,長相樸實敦厚的,是周轅。

此時,門檻處站著的李鑄,已經退到後面去了,一是為了殿後,二是為了給屋子騰出空間。

宋慈一看屋中,除了張氏父女,就是阿石,那麽李鑄所謂有一男的,想殺屋裏的孩子,這個男的,只能是張淩漢了。

不過好在宋慈他們及時趕到,阿石倒是沒什麽大礙,只是喉嚨已被張淩漢掐傷了,除了不住地咳嗽之外,說話聲也啞了。

“你們……你們是什麽人?”張淩漢小聲問道。

蕭景回道:“這位便是廣南東路的宋提刑宋大人。”

張淩漢一聽是宋提刑駕到,又驚又懼,不禁雙膝一軟,便跪了下去,怯生生地問:“宋大人怎麽會來十裏河村的,難道說也是因為沈忠之死而來?”

還是蕭景回道:“廣州轟動一時的‘白狐案’,你沒聽說嗎?宋大人為破此案,最近常去廣州,如今此案已結,又聽說惠州歸善縣鬧虎災,便過來看看,經過這十裏河村時,聽到你家傳出陣陣慘叫,便派李鑄進來看了,並非因什麽沈忠之死而來。”

“你為何要掐那孩子,這家的主人是誰?”宋慈問張淩漢道。

張淩漢回道:“主人便是小的,小的名叫張淩漢,旁邊的就是小女張凝眉和外孫阿石。”

宋慈驚訝道:“那小孩是你外孫?既如此,你何故下t此死手?”

張淩漢長嘆一聲,道:“此事說來話長,宋大人有時間聽嗎?”

宋慈見其是有苦衷,便讓他起身回話。張淩漢讓張凝眉搬了幾把椅子,讓諸位大人坐下,又去沏了好茶,一一端給宋慈等人。這才向宋慈講了嘉熙元年以來,張、沈兩家的這一連串慘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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